長途巴士上,一抹抹無比蕪雜的畫面
柬甫寨的面包車如同去路佈滿塵埃,準時停靠在旅館入口。我徑自踏上車門,由暹粒陸路過境到曼谷的旅程隨即展開。
眼內二三層高樓的市井街道,逐漸轉至田野風景,風塵甚囂令我回想起前日同樣的光景。一月的吳哥天朗氣清,我慵懶地敞在tuk tuk車的後椅,越過幾千個晴空萬里的草原。
吳哥窟的美,是那麼原始。人類的智慧讓人嘆服。司機Siv在襲面的風聲中講解,是少有會英語的司機。只見他鐵黑的後頸,雙手抓緊車軚。說起自己也是位教師。在柬甫寨,小孩甚至成人能接受英語教育的機會非常有限,他不但用自學的英語在工餘時義務教授英語,而且辦了一所學校。我感到佩服。然後他開始喃喃說著需要金錢來添置書桌,晴空中開始冒起疑雲,幸好剛到達目的地。
在林蔭道中走著,身後是女皇宮荒廢的水池,兩三個小孩在他們先祖建造的偉大遺址裏嬉戲打鬧。幼小的赤腳,有的穿涼鞋,把玩著樹枝就能樂透的小孩向著你微笑 。她們的手上帶著一疊疊的明信片,怕怕醜醜的。我只好會以笑容說不。希望她們的笑容永遠這樣天真迷人。
「一 (いち i chi)、二( に ni)、三(さん san)、四 (よん yon)、五(ごgo)⋯⋯」
女孩走過來,由一數到十,朗朗上口地用日本語一張一張地展示明信片。 我用了十多年才扚起心肝學了一個月的單詞,竟由乖巧的小女孩說出。她賺得了我心甘情願的一美金。我不禁讚她,真懂事!
往泰國的通關處,通關處是一條長條的道路,道路的兩端有兩國各自的通關口。落車時司機說過,過關後會有泰國當地的 Shuttle bus 接頭。走在泥沆上搭起的木橋,一個細小的身影佈滿泥濘。沒有明信片可賣,沒有笑容,只能雙手合十 , 男孩凝視著走過的路人,深䆳眼中的黑瞳透著迫切,看來只有四,五歲。真不識趣,小朋友應裝可愛。
走過一天的路,回到這城市的商業中心。熱鬧的酒吧傳出的音樂節拍更顯這巷樓傳統餐廳的清靜,對面桌上沈默的一個家庭瞪著對面的燈紅酒綠。沒錯,這條酒吧街就是商業中心。沒有高樓,只有二三層樓高相交築成的井字街,霓虹燈牌橫跨兩邊。路邊市集的對面,斜面突出的藥房沿至內街,有女孩或打扮成女孩的人以一美金按摩作招徠。
這次旅程,我穿越了嚴石巨壁, 登上過高山平原,在荔枝山下的瀑布游泳,在田中央駕駛四輪車奔馳,也在無垠的公路上遇大雨,看過田園的野牛⋯⋯
一個城市,對遊客來說是一本歷史書,一個忘憂地。
這也是一處現代人脫離勞碌平庸,在非日常中尋找自我的地方。有食店提供用合法大麻製作的「開心pizza」,有隨街可見的Tuk tuk 司機豎起大母指叫喊想帶你去boomboom 的地方。
對於成長的小孩,這個地方是他們的未來。
然而那裏的赤腳的小孩好像跟遺蹟一樣被保留下來,沒有改變。觀光是賴以為生的產業,過去千年文化就是延續現在的資本。服務和旅游業佔柬埔寨國內生產總值60%,不少家庭是靠服待旅客的收入來養活。遊客著迷風景而駐足不前,而當地人民亦同,看守著舊石故土,保持那生鏽而逐漸消逝的模樣。
回想起那湖邊的女孩,當我用日本語讚道「日本語はいいですね。」她並沒有明白,只向我露出燦爛的笑容。同樣的戲碼不斷上演,小孩在你眼前一張張數著明信片。在他們眼中,有這麼一個觀念早已根深蒂固,從觀光客荷包裏賺取豐厚的生活所需,是比讀書,接受文明的教育還更重要。
襲面的霓虹燈令人一覺醒來,一行人從面包車走下,經過逾十二小時,終來到背包客天堂。這裏就是被稱為「微笑之都」的泰國。
後記:
一班學生成立組織,組團義教Siv的學生,並為Siv的學校Generosity School設立網頁及發起網上眾籌,獲得更多人關注及支持。